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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灵宫1024年3月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宋景文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有开必先,大朴为神器之本;
率义而上,九皇为圣人之祖。
然则往来不穷之谓变,阴阳不测之谓神。
其精甚真,强名曰道。
故其高出太虚,深际六极。
冠三仪而称大,亘上古而难老。
帝鸿得之升云天,伯阳得之为教父。
遥源宝系,接正统以延鸿;
锡羡贻谋,启灵心而孚佑。
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预于此乎?
真宗文明武定章圣孝皇帝之在宥天下也,基命静渊之枢,绎思光明之懿。
顺考古以遵妙道,聿怀福以祲群元。
虽有佳兵,不矜其忿鸷;
虽有拱璧,常宝乎慈俭。
诏爵磨砥石之钝,官惟其人;
斋居录贱星之囚,刑几于措。
绝金铄,次农书,惠孤终,优老寿。
弥文郁矣,监二代而可从;
大孝熙矣,放四海而皆准。
疵疠不作,宠绥有截。
于是呼韩就序,并会清明之朝;
戊己撤候,咸羁荒忽之服。
《萧》《勺》四畅,粉泽交绚。
既而蕊晨真荫,接乎常明之宝;
兰宇秘图,流于主文之辟。
援绝瑞,按秋游。
纵雉郁苍之,奠缯堆堀之上。
曲礼之记三百,翕习而摅容;
神灵之封七千,昭明而受记。
下之报礼也既重,则上之降康也弥速。
当其苍水前戒,紫宙博临,瑜然象载之美,飘如风马之下。
嘉夜四馥,顺拜晬清之容;
流霞载𣂏,躬闻声臭之载。
皇基逿悟,飙游上宾。
天子乃稽灵心,极能事,以为誓诰所不及,则称事裁典,故我金声玉振,制仪号之当;
天人之相交,必知意合德,故我镂版藏鐀,为积累之先。
尽物之多,不足以称德,于是总鸿铄荐高广之称;
自外而至,不止于无主,于是度宝构为密靖之都。
则景灵之作,乃国家所以陈本锡支,优裕淳烈者也。
故其测星庙之秘纬,即珍坤之宝势。
鼛鼓不胜其,灵台勿亟于成。
宛延鸿纷,上轶倒景;
静深神丽,仰法太微。
峙大众之会,据神区之隩。
焕若飞楼之十二,接层城而在兹;
兀如神鳖之三番,负五山而不去。
秘殿博敞,缭垣盘亘。
珊瑚玉树,恍陟阆风之颠;
沟水蒲池,差胜渭阳之庙。
采诗供清夜之诵,持节候神人之来。
惟清静之庭,以观其妙;
不携贰之爽,以为之宗。
盖天子穆然思所以蠲烝上神,申固百禄者,又可得而云矣。
先是,上栋协吉也,倚云筑而流睿唱;
银榜将署也;
泚壶墨而霏仙翰;
考室大备也,洽藻凫,晞萧露。
汉钱差赐,下逮乎门阑;
周醵啜观,遍露乎歌耋。
成之三物也。
典领置使,咨于台宰
神灵标节,著之休令。
六羽基德,五云御历,受民者十四姓,长神者三百年,则见于先天之纪;
云日众变,天渊盈塞,郡国所上者数百千所,群臣将顺者千有馀篇,则存乎降圣之记。
此昭之四物也。
禘所自出,王者之配;
益作原庙,大孝之本。
于是并诏方国,建天庆之祠。
生民厥初,歆然著其盛;
有物混成,寂兮为之母。
于是嗣荐琼册,推懿后之尊。
典铸尚方,摹瑑黄冶,作为上帝之神宝,分镇列郡之殊庭。
此隆孝之三物也。
若夫赤精下教,阴骘乎九宗;
朱光以渥,遂开乎百世。
事隔人理,故宫而不庙;
仪参仙品,故荐而不血。
礼有因造,事兼节文,则先圣御制赞载之备矣。
恭惟皇帝陛下,奉承审训,祗遹孙谋。
允执厥中,纯亦不已。
方谷既富,凫鹥之守成;
秘过不移,善春秋之顺祀。
方且载主卒业,见羹永怀。
故即位之二年,诏迓先帝真像于是宫,建宝殿以奉安之。
其后再郊委之场,大合清庙之主。
先甲而告,按斋辂以右回;
肆夏之趋,饬扣金而一献。
又以见圣者之作,明者之述。
周家之世世修德,复命武王
虞民之烝烝克孝,重协于帝者已。
原乎万世不毁,是之谓有功;
非人所致,是之谓受命。
五运迭起,杂霸德者盖斗精之馀;
千载胥会,守天聚者必盛德之后。
我宋之兴也,基乎溟涬,瓞乎遂始。
挟宇宙以制物,载降为皇;
绝天地而属民,用佐于帝。
及夫气开于嗜欲之至,兆应乎精神之向。
太祖经武攻昧,躬文王之一怒,于变时雍;
太宗执竞题期,训神禹之五事,莫匪尔极。
故真考之纂大也,百度累盛,群公交告。
仁闵之监,临我而无贰;
博厚之宝,涌出而不爱。
有积善为之长发,有列真迪其凝命。
屹神壝,谨馨粢。
度九筵之堂,枚枚而有侐;
瞻八景之驭,飘飘而下臻。
联压神皋之奥区,震显旧邦之新命。
万八千岁,俾尔寿而无疆;
十有五王,靖我民而斯久。
与夫汉纂尧后,立唐山之祀,而文献不足;
李出柱下,尊濑乡之宇,而独恭不优,非同年而语矣。
而臣滥首词禁,躬阅瑞图。
猥奉方底之音,谬当成功之告。
重念永定宸刻,冠映三辰之章;
温雒秘文,稡合五星之老。
矧敢轧稽缓之蒙思,赞显承之真躅,剽皇坟之末,扬天律之大哉!
姑述下武之钦崇,粗标底之和会。
至于奕奕寝貌,奚状万楹之多;
缦缦帝容,但继百工之和。
踯躅流汗,敢次颂云:
于皇巨宋,得天之统,绝瑞云照,繁祺山拥,福禄总兮。
粤在三叶,虚晨梦协青阁笼霄,朱文委牒,人神接兮。
帝心祗遹,沛容善述,圆封累䃭,奠宗侔,东风秩兮。
道荫孔彰,飙游下翔,歌绵悟瓞,执竞日强,命历长兮。
真宗曰咨,咨尔群辟,扬庭荐号,剥圭联册,首宗祏兮。
真宗曰咨,咨尔畴工,仰观星定,大度瑰宫,罄尔邕兮。
炳丹激射,飞仙图写,邃轩拖虹,回阿舞马,表神舍兮。
毡罽周张,琼糜迪尝,云旄芬树,罴案凝锵,奠青场兮。
天锡神宝,飞荣妙道,美冶质,福庭分告,尊有昊兮。
帝署嘉名,宸藻乐成,娲天镂石,奎画摹星,袭六经兮。
两宫纂服,上仪繁缛,不失旧物,聿怀多福,似以续兮。
先圣丕律,美假洋溢,肖像颀长,栖神曲密,降之吉兮。
干旄之旟,惟皇厥都,有龟而书,有龙而图,沓珍符兮。
五城宛延,馆御列仙,渊然其泉,健然而天,亘永年兮。
禁院催生保庆道场青词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宋景文集拾遗》卷二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一
恭念以眇眇之身,奉丕丕之祚。
天锡羡,嗣历无疆。
顾比嫔帷,就安乳馆;
永言穹昊,夙庇宗祧。
敢通醮于蕊宸,愿委慈于禖韣。
克生而育,俾炽而昌。
罄露至诚,仰须祺祉。
郭承祐(一 皇祐二年八月1050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包拯集》卷六、《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等近曾再具论列郭承祐,以其上僭不法等事,乞朝廷重行降黜。
今闻改差许州部署,虽罢知州之权,然依前为节度使
承祐所损无几,于朝廷令则所损至重至深也。
何则?
承祐以亲以旧,曲被优恩,有大罪而蒙生全,无微功而叨将领,便蕃富贵,出入宠荣。
假使杀身,未能报德,而乃恣逞奸慝,渎乱国经。
身拥节旄,而姑息士卒;
职邻枢近,而僭越典常。
命之抚俗而残民,委之留务而生事。
喧然众口,谓之蓄谋;
迹其用心,实亦不顺。
此而可恕,则天下之恶无不可容者矣。
虽人主曲全臣下,过示优矜;
而凶人不顾君亲,胡为惕厉。
况当熙洽之际,敢萌跋扈之为,是诱藩臣,非曰戎首。
若不痛绳以法,斯则漏彼吞舟,使包藏祸乱之人,何以戒惧而自戢哉!
兼臣等仍闻承祐南京,非理决配过人及一二百数。
杨孜分析,才四十五人而已,实有未尽,意其谓何!
臣等乞再下南京,令子细分析承祐在任日决配过军人百姓,依法不依法,作两项声说的实数目闻奏。
候文字到日,乞朝廷别赐裁处。
郭承祐(二 皇祐二年1050年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包拯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等已三次论列郭承祐,乞朝廷据其迹状,重行降黜。
至今未奉俞旨,臣等实以为忧。
然所忧者,非谓以言未从及身计也。
诚忧国家威令不行,则凶人无以戒惧,开奸宄之隙,发贼乱之萌,贻戚将来,固不细也。
圣人思患预防,君子见几而作,皆慎于微小,则其祸易除。
及事变之后,虽有智谋,即能戡定,所伤亦已多矣。
承祐猖獗,奚足顾忌?
但因之生事,则祸亦不轻,臣等所以区区不能自止也。
传曰:「除君之恶,惟力是视」。
臣等虽其力微,不能感动天听,以摧压横猾;
至若自爱其身,遇事面从,则不忍也。
陛下何惜一倖臣,不正其罪,使威令行,朝廷肃,明示四方之臣庶邪?
臣等实甚惜之。
伏乞检会前来劄子,必赐施行,无任恳激之至。
论边将奏(一 为监察御史时作) 北宋 · 包拯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六、《包拯集》卷九、《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五七、《古今图书集成》边裔典卷一一三
臣近者累曾上言,以河北沿边将帅未甚得人,特乞精选,其代州尤不可轻授。
代州与云、应等州相去至近,路又坦平,古今最是难控扼之所。
太宗朝以骁将杨业守之,殁,继以给事中张齐贤守之,其慎重用人如此。
自后边鄙无事,然亦用武臣中有材略者。
今朝廷委任郭承祐,必恐败事。
承祐累任无状,朝野共知,物议喧然,以为不可。
且北虏请命,历年多矣,然恩过则生骄,安久则忘备,理之常也。
况西北二寇,自古尝恶其连盟协势,以为中国之患。
以今观之,衅端已兆,庙堂之上,所宜窥之未萌,而为国家锐意而远虑也。
今天下不患乏人,患在不用。
用人之道,不必分文武之异,限高卑之差,在其人如何耳。
必当考以应敌制胜之略,询以安边禦众之宜,观辞气之瑰奇、举动之方重者,擢而用之,则取人之要,无大于此。
河北、河东同时地震,变异如此,不可不惧。
臣先进劄子,言之颇详。
承祐欲乞早令召还,别用能者。
沿边守将畏懦不胜任者,亦乞速赐移易。
若不预为之具,缓急图之,则无及矣。
惟陛下特留圣意,则天下幸甚。
请审裁边事奏庆历三年八月1043年8月30日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余襄公奏议》卷上、《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朝廷啖契丹以金缯,与之再盟,所以惠宽生灵也。
今日报山外事,乃西戎借势,欲就过求之谋,北敌恃众,必生非意之变。
方此之时,处置论议,动关利害,一失不中,为患非轻。
且今之乡兵,最近古制,而杨偕奏请罢去,此议者之不臧也。
河北之将,惟刘贻孙、王果数人而已。
近闻贻孙乃为李昭述所奏,欲加之罪,此按察之非当也。
又闻王果郑戬辟移永兴都监河北人情,今乃徙之关中关中急,河北岂不急耶?
而徒为此纷纷也。
刘涣沧州,刺一逃军,转运使以为恣暴而降之。
郭承祐罢镇定部署,而固欲得镇州,其偃蹇如此,而朝廷略不加罪,欲望威行而事举,其可得乎?
愿陛下不以边事为略而审裁之。
郭承祐皇祐三年十月 北宋 · 苏舜元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九、《续资治通炮长编》卷一七一
保静节度使、知许州郭承祐才堪将帅,政比龚、黄,请徙判郑州
论补军职庆历四年1044年12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乐全集》卷二四、《宋名臣奏议》卷六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昨差出许怀德后,马步军皆阙都帅,遂自环庆路抽回殿前都虞候王元,令权勾当步军司公事。
其王元又已年老衰病,至于总司军政,亦恐精力不逮。
切以殿前马步军逐司公事不少,非惟统率宿卫,务要众整,亦须谙熟军制,稍通吏用。
太宗侍卫、都虞候以上,常至十员,职位相亚,易于迁改,且使军伍素相服习,边藩缓急,亦得选用。
先朝时,马步军当阙帅,殿前都指挥使高琼知军中旧事,上言及此,先帝甚然之。
今内则禁兵寖骄,极须弹压;
外则边患不测,常资防备。
昭亮、王元恐未任专干心膂,除郭承祐好进多事,累被弹奏,不堪入典禁军外,乞于以次管军将校中择取一两人赴阙,分总禁卫,佐佑扈翼,于体为便。
郭承祐不可将兵状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1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伏闻朝旨,用郭承祐为镇定部署。
臣自闻此除改,夙夜思惟,国家用兵已五六年,未有纤毫所得,挫尽朝廷威势,困却天下生灵。
细思厥由,其失安在?
患在朝廷拘守常例,不肯越次择材,心知小人,付以重任,后虽败事,亦终不悔。
今每有除拟,人或问于大臣,则曰:「虽知非材,舍此别无人」。
甚者欲塞人言,则必曰:「尔试别思更有谁可用乎」?
臣亦常闻此言,每退而叹息。
夫所谓别无人者,岂是天下真无人乎?
盖不力求之耳。
今不肯劳心选择,越次而用,但守常循例,轻用小人,宁误大计,一误不悔,后又复然。
至如葛怀敏顷在西边,天下皆知其不可,当时议者但曰舍怀敏别未有人,难为换易。
及其战败身亡,横尸原野,怀敏既不复生,亦须别求人用。
臣谓今日任承祐,亦犹当时怀敏也。
况如承祐者,凡庸奴隶之才,不及怀敏远甚。
顷在澶州,只令筑城,几至生变,岂可当此一路?
臣谓朝廷非不知承祐非才,议者不过曰例叙进,别更无人,此乃因循之说尔。
方今黠虏狂谋,祸端已兆。
中外之士见国家轻忽戎患,弛武北方,人皆献言,愿早为备,忽见如此除改,谁不惊忧!
前者刘六符之来,朝廷忍耻就议,盖为河朔无可自恃,难与速争,须至屈意茍和,少宽祸患。
今幸得此自纾之计,所宜多方汲汲,精意将臣,先为禦备,犹恐不及,岂是因循守例,轻任小人之日也?
郭承祐,欲乞早移与一不用兵处知州,或召还别与一闲慢职秩。
若欲录其勤旧,优其戚里之恩,闲官厚禄足可养之,不必须令居此要任。
伏愿陛下深思大计,不惮改为,则天下幸甚。
取进止(《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九。又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六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右编》卷九。)
七月:原无,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国朝诸臣奏议》补。
李昭亮不可将兵劄子庆历三年十月1043年10月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朝廷近自河东李昭亮为镇、定,高阳路都部署
窃以北戎险诈,必与国家为患,北面之事,常须有备。
此一事,陛下圣心久自忧之,执政大臣非不知而忧之,天下之人共为朝廷忧之。
李昭亮不才,不堪为将帅,不可委兵柄。
此一人,陛下圣心久自知之,执政大臣非不知之,天下之人亦共知之。
不审因何遽有此命?
大凡朝廷行事不当者,或为小事而忽略,容有不知,致误施行而至乖错者有矣。
未有以天下大可忧患而上下共知之事,公然乖缪,任以非人如此者。
臣料两府之议,必因施昌言等近奏三路阙都部署,而目下无人,以昭亮塞请,而欲徐别选择,不过如此而已。
然臣窃见朝廷作事常患因循,应急则草草且行,才过便不复留意。
只如今秋用郭承祐于镇、定,寻以非才罢之,当时应急,且以康德舆钤辖,阙却部署一职,本待徐择其人。
臣初喜朝廷必能自此精于选任,经今数月,何曾用意求人?
一旦昌言奏来,又遣昭亮且去。
今平时无事之际,尚如此不能选人任用,若一旦仓皇事动,更于何处求人?
故臣谓朝议欲徐择人而代昭亮者,乃虚语尔。
方今天下至广,不可谓之无人,但朝廷无术以得之耳。
宁用不材以败事,不肯劳心而择材,事至忧危,可为恸哭。
臣思朝廷所以乏人任用之弊,盖为依常守例,须用依资历级之人,不肯非次拔擢,所以无人可用。
古人谓劳于择贤而逸于任使,今人既难得,求之又不勤,待其自来,何复可得?
臣累曾上言练兵选将之法,未赐施行,又曾言乞于沿边十数州且选州将,亦不蒙听纳。
宁可公选不材之人,委以大兵之柄,一旦误事,悔何及之!
伏望圣慈出于睿断,其李昭亮,早令两府择人替换,仍早讲求选将之法。
大将难卒然而得,即乞于沿边州军选择州将近下资浅人中,庶乎易得。
昨北使姓名稍迟数日,中外之士已共忧疑。
幸其未动之间,宜作先时之备。
兵法曰:「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
惟陛下为社稷之计,深思而行之,则天下幸甚。
取进止。
乞罢郭承祐邢州劄子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四
臣近日伏睹差郭承祐邢州
臣自蒙朝廷差充转运按察使已来,前后累准密降不下司宣头、劄子,令常用心体量辖下官吏。
臣细详朝旨,本为河北于天下诸路最为用武之地。
曩因北虏通和之后,弛备多年,一旦恐有事宜,百事隳废。
朝廷悔鉴前弊,故先慎择官吏,务欲修整颓纲。
昨准宣头节文:「一十九州军择人久任外,其馀州军长吏,令中书门下、枢密院选差。
并下转运司体量大小文武官不堪其任者,不得容庇不才,因循不切纠举,却致临事阙误」。
朝廷留意河北,丁宁切至如此。
加以近自保州兵乱之后,至今民尚虚惊,军情未帖,相次顺安军瀛州安肃军卫州通利军等诸处,不住骄兵扇摇结构。
当此之际,臣实不意选差郭承祐河北长吏
承祐顷知澶州,引惹修城兵士几至作闹。
去年差来河北将兵,臣在谏院,曾极论列,寻罢知相州
贪秽之状,狼籍多端,又为按察使张温之奏论,罢为北京部署。
今者移陕西,迁延不去,又以邢台委之。
河朔多事,朝廷丁宁留意之时,承祐累任不离河北
不审其人果以何能,当此慎选?
承祐庸劣贪秽,奴厮之材。
若以曾效仆使之劳,不忍废弃,岂无闲处可畜养之?
邢州北连镇、定,控扼西山,军马所屯,人民繁富,禦戎镇俗,尤须择吏。
万一乏人选差,止得中常之材,尚胜承祐
伏望朝廷顾惜河朔名藩重地,不使庸劣小人坏之。
郭承祐,伏乞特赐指挥罢去,邢州别选差人。
取进止。
再奏郭承祐劄子1045年2月6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河北省石家庄市正定县
臣昨睹朝廷差郭承祐邢州,已曾具劄子奏论,乞别选差人,至今未奉朝旨。
臣昨因准中书劄子权知成德,自邢州经过,见其城壁严整,居人繁富,不惟为朝廷惜此名藩重地,兼痛惜一城军民将罹其毒。
仍采问得邢州之民,自闻朝廷差下郭承祐,其上等人户各诉免行户,及欲逃移他郡。
承祐久在河北,其赃秽之状人尽知之。
窃恐朝廷未知民情不悦如此,谨再具奏闻。
取进止。
李秀才1030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九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修再拜天锡友兄足下:此月八日,叔父自贵郡回辕,首得所赐书教一筒。
开阖数四,欢喜无量。
逃虚既久,骤闻足音以跫然;
迷魂若招,顿归常干而来些。
惜乎一失交臂之旧,再见回星之周,薰歇烬销,壤断土绝。
昔人以三月不见,尚或嗟于生鄙;
群居久离,则弗能于无过。
况孤矇之有素,邈师友以斯疏。
妍皮裹骨而益痴,独学面墙而奚向?
薰濡弗及,寡陋已增。
岂意此音猥来,人且羡美。
溢云纸以摛思,掞春华而发藻。
厚乎养鸟,误奏《咸池》之和;
豁若睹天,骤发醯鸡之覆。
兹焉匠者之规矩,誓订漳滨之模楷。
承平居之无俚,方枕块以罹忧。
不见齿而三年,合乎礼制;
加于人之一等,时以孝闻。
愿思肯构之不忘,无使过哀而致毁。
而况天锡标绝俗之隽轨,包大贤之茂器,学兼九变,辩雕万物。
窃伏一乡之评,宜首幽人之聘。
而屈试方策,见枉有司,荐绅冤嗟,道路哗铄。
且夫好恶之异,古今所均。
仲尼至贤,乃取侮于盗蹠
帝茎大乐,犹见非于墨子
抚弦在乎流水,难矣赏音;
珍剃鬻于九戎,谁其识宝?
使怀道而委莽,动直士之盱衡。
然而泰先否而后倾,祸为福之所伏。
鸷鸟将击,先卑而飞;
流川久壅,其决孰禦?
愿养高而全道,密中藏而俟时。
掩乎十仞以韬光,去则万里而不息。
良工晚成者器必大,宁以朴而示人;
逐水先至者骥之能,岂与驽而争路?
斯皆雅量之素蕴,诚非两好之溢言。
某之妄庸,本无似肖,误蒙甄擢,遂见收齿。
众珉入宝,至璞使之见遗;
我辈登科,前贤所以愧让。
循涯已溢,腼目无容。
江关复重,音问睽阻。
时既昏而将暮,人在阴而鲜欢。
逖怀英俊之并游,恨无羽翮而飞肉。
冀绥吉履之福,以迎来誉之光。
纸尽笔穷,辞不逮意。
与大寺丞(六 熙宁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三
近送配军人行,有书去,必到。
寻而急足回,得汝书,知在颍安乐,甚慰甚慰。
数日无书去,为等姚都官行,然家中上下安乐,别无事,可勿忧。
吾在告已十馀日。
二哥自京有书来,言自家求休退,都下别无议论。
西事亦不如传闻,别无警急。
但一二相爱者,恐时方恶人求退,惧有不如意事尔。
若止如此,苦无可恤,三五日欲遂入削尔。
恐知恐知。
候入削了,去报也。
韦保屋必已下手也,如前所说,甚好。
只是郭天锡不可专委,须自挂心。
韦保屋了,汝且谋归,要去时却去,此中近故也。
州官尽曾看否?
且与周旋。
《续思颍》诗何为却不刻石?
问得言来。
更数事别有画一。
向热,好将息。
频附书归。
三月五日,押付大哥。
襄州酒二瓶,不甚好,但少胜颍尔。
少吃发风物,酒亦少饮,千万千万。
科场尚远,勿甚劳也。
与大寺丞(八 熙宁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三
刘宗去后,防送人回,得汝书,知汝在彼安乐,甚慰。
只是知二十三日方卓立韦家屋子,约须一月方了,不知汝甚时归得?
本望圣节前到家尔。
兼渐向热,宜且归也。
此中上下并安,可勿忧。
吾已出厅五六日,本为西贼惊传,今得诸处关报,皆云招捉溃散无多也。
吾之进退,自此以后,自决于心。
如事从容,希恩礼,悠悠之谈,相误至此也。
刘宗去时,书中事甚详,此更不多言。
文论并诗,频作甚好,惟愈熟则工矣。
青州两料职租不久来,当尽送去修房钱也。
恐知。
云遣郭天锡,日望其来。
此外好将息。
三月廿五日押。
送大哥。
二哥此中亦久不得书,可怪可怪。
与大寺丞(一○ 熙宁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三
近两步阙押卖药人去,有书。
续又专遣急足送绵衣去,有书。
计皆已到。
今日郭顺来,得汝书,知在彼安乐,甚解忧想。
此中老幼各安,可勿过忧。
蔡人今岁绝不疾疫,但寒暑不常,昨初九日大风寒,所以专令送绵衣去。
及问郭顺,乃云九日颍州大热,方解忧心。
郭顺云修造有次第,汝欲二十头可归。
然不知何故,更令郭天锡先归也?
累书去问汝归日,皆不言,娘甚怪。
然韦业了,其馀小者可委刘宗,大者必下手未得也。
此中亦自有事,要汝归面议,此书到,千万且归。
他事,前书已详。
馀好将息。
四月十二日晚押。
送大哥。
二哥十头出京,三五日到家,恐知恐知。
与大寺丞(一一 熙宁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五三
前日吴廷平来,得汝书,知安乐
郭天锡来后,便遣兵士作子等去,望人到,汝便离颍。
至今已八九日,并无息耗,不免忧疑。
盖颍、蔡深夏,不免人多不安故也。
此中内外甚安。
吾十九日已入却致仕文字,若近例,一削便允,则旦暮间便有命,尤要汝归。
故更遣急足去,如人到,尚未起来,即速且归。
韦业已了,只是屋下生活,可委刘宗。
其馀前书已言,候汝归商量也。
所是准备吾归颍之计,今更未暇。
汝但且归,此中旦夕专望。
路中好将息。
四月廿六日午时押。
付发。
备禦七事奏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汉文帝袭高、惠承平之后,躬行节俭,国治民富,刑措不用。
贾谊上书言事,尚以为可「恸哭」、「太息」,岂其过哉!
盖忧深思远,图长久之计,欲大汉之业垂千万世而无穷者。
今陛下绍三圣之休烈仁德远被,天下大定,民乐其者八十馀载矣。
而臣窃观时事,谓可昼夜泣血,非直「恸哭」、「太息」者。
何哉?
盖以西北二虏,祸衅已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将危,宗社之未安也。
臣今不暇广有援引,请粗陈其大概。
切以契丹宅大漠,跨辽东,据全燕数十郡之雄,东服高丽,西臣元昊,自五代迄今垂百馀年,与中原抗衡,日益昌炽。
至于典章文物,饮食服玩之盛,尽习汉风,故虏气愈骄,自以为昔时元魏之不若也,非如汉之匈奴、唐之突厥,本以夷狄自处,与中国好尚之异也。
近者复幸朝廷西方用兵,违约遣使,求关南之地,以启争端。
朝廷爱念生民,为之隐忍,岁益金币之数,且固前盟,而尚邀献纳之名,以自尊大。
其轻视中国,情可见矣。
又元昊父祖以来,蓄养奸谋,招纳亡命,虽外示臣节,而内全兵力。
至元昊则好乱逞志,并甘、凉诸蕃,以拓境土,自度种落强盛,故僭号背恩,北连契丹,欲成鼎峙之势,非如继迁昔年跳梁于银、夏之间尔。
元昊累岁盗边,官军屡衄,今乘定川全胜之气,遣人约和,则知其计愈深,而其事可虞也。
议者谓昨假契丹传道之力,必事无不合。
岂不思契丹既能使元昊罢兵,岂不能使元昊举兵乎?
况比来辞礼骄慢,殊未屈下。
北虏之言既已无验,亦恐有合从之策,以困中原。
朝廷若轸西民之劳,暂求休养元元,且以金帛啖之,待以不臣之礼,臣恐契丹闻之,谓朝廷事力已屈,则又遣使移书,过邀尊大之称,或求朝廷不可从之事,隳其誓约,然后驱犬羊之众,直趋大河,复使元昊举兵深寇关辅
当是时,未审朝廷以何术而禦之?
若委西鄙于蕃臣,专事北寇,陛下亲御六师,临澶渊以待之,即未知今之将卒事力,与环卫统帅,比真宗北征时何如?
欲驻跸北京,以张军势,臣恐虏众由德、博度河,直趋京师,则朝廷根本之地,宗庙宫寝、府库仓廪、百官六军室家所在,而一无城守之略,陛下可拥北京之众却行而救之乎?
臣所以谓可昼夜泣血者,诚忧及于此,冀陛下一悟而急为拯救也。
朝廷若谓今之盟约尚可固结,则前三十年之信誓,朝廷何负二虏,而一旦违之哉?
彼豺狼之心,见利而动,又可推诚以待之乎?
夫得于先见,预为之防,则功逸而事集;
若变仓卒,骇而图之,虽使良、平复生,为陛下计,亦不能及矣。
臣是以夙夕思之,朝廷若不大新纪律,则必不能革时弊而弭大患。
臣辄画当今所宜先行者七事,条列以献。
其大略,一曰清政本。
枢密院本兵之地,今所主多苛碎𦕈末之务,中书公事虽不预闻,恐亦类此。
谓宜诏中书枢密院,事有例者著为法,可拟进者无面奏,其馀微琐,可悉归有司,使得从容谋议,赐对之际,专论大事。
二曰念边事。
政府循故事,才午即出,欲稍留则恐疑众,退朝食罢,匆遽签书而去,何暇议及疆事哉!
谓宜须未正方出,延此一时,以专边论
三曰擢贤才。
自承平以来,用人以叙迁之法,故遗才甚多。
中书枢密院求一武臣代郭承祐,聚议累日,不能得。
谓宜效祖宗旧例,于武臣中不次超擢,以试其能。
四曰备河北
自北虏通好三十馀年,武备悉废,近慢书之至,骚然莫知所为。
谓宜选转运使二员,密授经略,责以岁月,使营守禦之备,则我待之有素也。
五曰固河东
前岁昊贼陷丰州,掠河外属户殆尽,麟、府势孤绝。
宜责本道帅度险要,建城堡,省转饷,为持久之计。
六曰收民心。
祖宗置内藏库,盖备水旱兵革之用,非私畜财而充己欲也。
自用兵以来,财用匮竭,宜稍出金帛以佐边用,民力可宽,而众心安矣。
七曰营洛邑
都无城隍之固以备非常,议兴葺则为张皇劳民,不若阴葺洛都,以为游幸之所,岁运太仓羡馀以实其廪庾,则皇居壮矣(《韩魏公集》卷一六。又见《韩魏王家传》卷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皇朝文鉴》卷四四,《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经济类编》卷九,《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六,《右编》卷二六,《清源文献》卷五,《经世八编》卷二八四,《四续古文奇赏》卷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二,《续资治通鉴》卷四五。)
中书公事」至「谓宜诏」:原无,据《长编》、《国朝诸臣奏议》、《皇朝文鉴》补。
澶州重修北城记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三九
澶,古卫地也。
春秋时,尝会十一诸侯盟于此。
历唐、五代暨我朝皆以名州,既而又表其军曰镇宁以重之。
京师在汴,是为北门之屏。
凭深扼冲,襟带燕、魏,盖河朔一都之会也。
州本治顿丘晋天福中,始徙于德胜寨。
方其徙时,出多故仓猝间,即用旧址,挟河桥为二城。
其规模固已陋矣,而河滨之土疏恶善隤,北城之隅,复当三扫之敝。
夏秋洪流暴溢,浸淫泛滥,大为州患。
急则料民而缮治之,完而复圮者数矣。
庆历中,州使尝有增筑之议,更三太守,或营或止,卒不克就。
治平三年三月给事中天章阁待制李公既领州事,患其所以然也,将踵前议而即新之。
询之属僚,属僚叶谋,请之朝廷,朝廷曰俞。
于是工人程其能,群吏谨其职,揆以间月,授以事期。
引铁丘之土以易朽壤,市津门之木以增崇构。
且也调赤籍之伍以纾民力,资回图之钱以省官用。
始筑于九月二日甲子,考成于十一月二日甲子
兵马钤辖某官某、某官某实董其役,通判军州事郑某、田某总领而临莅。
大凡役六邑义勇,两埽、河清诸铺兵总若干人,为城五千七百七十步有畸,而外郛水濠之长如之。
为輣楼五百一十一间,而团敌马面之制随之。
西距河壖,别为长堤三千五百三十步,所以止横水齧城之害也。
并壕外向植桑若干株、若干株,所以代枳棘藩落之卫也。
直城东西隔断堤路,增二瓮城,所以绝寇骑奔突之患也。
惟是郭门之器,守禦之备,莫不增旧而加葺焉。
台高而堑深,下厚而上杀,其坚足以遏湍悍之流,其壮足以侈华裔之观。
非夫智以经之,仁以临之,则渠能即卑为崇,撤故为新,举一日之力而收永久之利耶?
昔《春秋》所记诸侯之事,而土工无大小必书。
然其美恶或不同者,皆指事示后以为法戒也。
其曰「,城中丘」者,以重其书也,谓其敝不早完,使至大坏。
方夏劳众,而城与始作无异,故重其事而讥之。
其曰「,城诸及防」者,以时而书也。
谓其戒民备物兴徒,竣事皆在农隙之月,故谨其时以善之。
是役也,因基于前谋,及城之未毁,戒夫《春秋》所谓重者也。
自缩版至于工休,不尽中冬,合乎《春秋》所谓时者也。
故作之不劳而成之如素,宜其书以告夫来者,嗣其休利裕民于无穷也。
公名中师,以文学政事陟从官。
治澶踰年而召归,方且大用矣。
庆历三太守者,某州防禦使郭公承祐龙图阁直学士张公奎、翰林侍读学士叶公清臣(《苏魏公文集》卷六四。)
隔:库本作「隅」。
钱起居神道碑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二、《苏魏公文集》卷五二
仁宗皇帝浚哲聪文,临御岁久,朝廷治定,天下晏清。
天德高明,神机默运,人不可得而度思;
然迹其可见者,虚怀纳善,乐闻谠言。
天圣中,诏复方正直言之科;
庆历初,增置谏官御史之员。
于是抱忠怀道之贤,博古能言之类,策虑愊亿,倾输腹心,启沃圣聪,日月相继。
一言寤意,则褒扬奖进,听用无间。
其逆旨拂心,诋讦过正,则优容曲全。
甚者黜而复用,终不以言废人。
故四十二年之间,近臣尽规,众职修理,朝无阙政,理绝名言。
士有特起,遘辰杂遝,并进登仕,版位公台
出此途者,盖十七八焉。
非特奇才异伦,间出一时,实由天衷乐育,奖而成之所致耳。
于时有若故起居舍人、直集贤院知谏院会稽钱公,越自朝行,入奉大对,受策察问五千馀言,推原天人,指切时政。
天子亲览,称叹移刻。
考官奏第三,书异等,超擢台郎,试守藩郡。
士人传稿,遍于海外,咸以仲舒之渊源、刘贲之切直、刘向之发于至诚,郤诜之对扬天问,复见于兹时矣。
先是,真宗皇帝景德中,再辟六科,公之先君翰林公褒然首举。
庆历初,公之亚弟端明公复中兹选,后四年公又继之。
一门之美,前世未有。
当时,诗人咏歌有「贤良方正举,父子弟兄同」之句,士大夫载述,以为衣冠卓异焉。
公讳彦远字子高
系出钱塘吴武肃王之裔。
曾祖讳元瓘,天下兵马大元帅嗣国王,薨谥文穆
祖讳元,逊位于其弟,以王爵为东南面都元帅,国朝累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
父讳易,少举进士,名动京师,历内、外制,典两朝书命,累赠太尉
妣盛氏,江东著姓太子太傅文肃公之族属,追封平阳郡太夫人
公弱幼而孤,与仲氏侨居辇下。
执丧尽礼,奉养太夫人,温凊弗怠。
刻意家学,至于大成。
初以赏延,再命将作监主簿,三迁大理寺丞
景祐五年,登进士乙科签书忠武军节度判官公事。
贾许公御史中丞,辟为推直官
许公预政、继职者奏留,倚其绳正朝列,辞以四推狱官不当越职,寻出通判明州
在郡摘州卒谋亡窜海外者,鞫会稽累年田讼数十人,两郡称治。
遂以太常博士应诏,迁尚书祠部员外郎、知润州六年秋九月也。
是冬京畿旱灾,天子责躬,诏访中外得失。
公既以言见擢,虽在外官而怀不能已,复奏疏三千言上塞诏意。
是时,江、淮岁歉,丹阳复苦蝗孽,公募民捕掘蝗子,以常平计升斗易之,焚瘗殆尽。
复上其事,遂著为令。
又平中价贷下户,计司以为专命损上,责所由,备偿馀直。
公请归罪守长。
金山寺主僧承前宣敕,补授郡官,侍以客礼。
公至,令班诸寺僧首廷见,不与交语。
既而寺罹火灾,其徒讼库钱乾没,持贷籍欲污郡官。
公立命焚之,止坐僧罪,奏釐甲乙,为禅林尽革宿弊。
吴俗信巫,郡官妻病,巫俾出钱十万,祷神请命。
公竟坐巫诈欺,境内神祠非祀典者,期一月毁撤,率诸巫习医自业。
钱塘缮江堤,转运使调木石诸州,逮润,报以越数州科歛,其扰倍常,遂止。
是时,籍宣毅卒隶京步军司使者留诏,须越军至同遣,其众籍籍重迁,公为奏,就选官部阅,给舟载其妻孥以西。
他州籍兵过,城郭骚然,至或罢市。
抵润,则关外已具粮糗,薄暮舍止,晨炊径度,城中莫有乱行者,治迹表诸道。
八年秋召还,拜右司谏。
岁中,迁右史帖职。
公自以逢辰,遇知己之主,居得言之地,夙夜惟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密启显奏凡八十馀章,深动民听。
今摭其十数大者,足以见经世适变之画有过人者。
其言《毋数赦》曰:「三岁郊霈,盛夏虑囚。
祖宗之制不可阙。
自外非时曲霈,不宜屡下,启小人之幸」。
《择牧守》曰:「请分外、紧、上、中、下州为三等。
上等,政府择才;
其次,吏部选任;
又其次,依资注拟。
增俸以表显,覈实以升降,则四方平理可待也」。
《慎名器》曰:「文武近臣,陛下宜周知其才否,稍取其功状,图列于别殿,燕閒省览。
凡遇除授,案见劳恶而赏诛,则朱紫自别矣。
佐读、待制,宜立定员,如舍人学士格,其劳臣久外当褒进者,别制美名以宠之,则流品分而中外辨矣」。
《议取士》曰:「贡举法弛,士不循操检。
宜下诏戒饬,俾知所畏。
有不率者屏弃不齿,则佻薄革而廉良进矣」。
《议法制》曰:「法令者,一民之信也。
不宜以小害而妨大利。
数有更变,远惑民听。
格式者,立事之纪纲也。
惟稍增损唐旧,律令并行,则一朝之典宪备矣。
宫省出入,宜著门籍,以谨谁何。
卫事犯法不觉,有刑,不可以近臣而轻其罚,则奸萌自绝矣」。
《议职制》曰:「谏官、御史,旧听风闻言事,近稍沮止。
请举行天禧诏令,所以广人主之聪明,而防壅塞之弊。
外戚非任边剧有显效,不当授以军职,所以慰三边将帅之心。
大臣年至,尚冒宠禄,望优加名数,听其致仕,所以全君臣终始之分。
出疆使介,循次而遣。
茍非其人,或为远方轻鄙。
望加遴择,无俾失辞取侮。
劝农之官,职事不修,请立考课法,以恳田、户口增损为殿最,则吏知本而民勤力矣。
古者外官更代有圭节、鱼符之信,今则新官执敕,赴上州郡,别无信验。
请如旧制,复降信敕,庶几四方有所禀承而绝诈妄也。
监司案察,自有常矩。
近之奉使者,多事边幅,专愎不通。
所至鞭笞人吏,信任险巧,州县颇罹其毒。
望严加戒警,俾修实效」。
《议黜陟》曰:「赏罚之行,惟均与信。
前年宋祁误进册告,王拱辰等荐举非其人,并坐罢职守郡。
拱辰等已迁用,而犹滞留。
进奏院宴会,馆阁职事被黜者十数人,今吕溱已升擢,同坐者未复。
望悉推恩,以示均一。
王洙尝以学术侍经幄,望亟召还旧职」。
其《论朝政阙失》曰:「先帝严涂金之令,所以戒淫侈而敦质素也。
今近戚服用,出入宫禁,渐不可制。
宜谨旧防,抵工匠法,其弊当自绝也。
京师名土木,劳民费财。
望戒内外,不急修造,及佛祠、神庙,悉皆禁止。
须财力稍丰,取旨兴造。
方今天下兵籍十倍祖宗时,望遣使蒐选,罢其疲癃,择精锐以实禁旅。
官司冒占踰制者,悉罢之,州县白直有虚名广占者,宜著定限数,溢者悉放还南亩。
商湖决河,累岁不塞,议者欲简力就功,此尤非便。
谓宜重责水官等,预计确实功费,政府议定,然后起役,则一举而成效见矣。
河北义勇,已习兵技,属岁荒徙。
望诏诸路招谕,续食遣归,以窒啸聚之渐。
内侍黎用臣黥隶,原恩除环卫官致仕,是罪人与周行劳旧均礼。
宜仍隶籍,示有以惩肃。
景德寺病僧言死,而漆其尸寘旧院。
宜依浮屠法焚瘗郊外,以释群惑」。
凡此并当时刓弊,事有甚微而干国体,议者或以耳目所熟,或以流俗所蔽,或以权戚所阂,置而不问。
公直据利害。
不恤群诽,先事开说,为上指陈。
或言入即行,或播在台阁,开广圣聪,补益民务者多矣。
又有事系刑赏,下情不得上通,国宪抑而不行。
公以为利病较然,傥言者不为绳直,则抑郁徼倖终不复辨。
方朝廷厌西兵,既许议和,元昊用事,野利大将梗其谋。
延州青涧城使种世衡遣间王嵩谍谋之,由是和议遂定,延帅抑不以闻。
世衡卒,其子古诣阙直其事。
时延帅方长枢府登闻院遏不得通。
古以书述本末抵公。
公即为言,朝廷按覆得实,赠世衡观察使,录古上县簿尉
郭承祐籍旧恩至节钺,领殿前亲兵,既罢为宣徽使,出知应天府
希恩欲留职内院,公三疏摘其宿负,以为爵位过重,犹深玷国体。
即日诏趣承祐行。
杨怀敏先职皇城,不觉卫兵惊挠宫寝,出为沿边安抚。
又坐妄言敌事不实,罢安抚,犹总塘泺,入奏迁延幸进。
既而,擢入内副都知,公累章弹击,及请间面陈,诏录章示之,令却还本任。
犹不行,再言小人傲忲难恕,朝廷纲纪须振,于是责授三陵副使,权倖由是知警。
议者谓以片言移人主之意,古人以为难。
视公之举,则无间言。
盖至诚悃愊,圣聪察见如水投石,不极不止耳。
于时中外泰宁,上方图垂世诒燕之策。
一日内出手札,访近辅。
公即日上对,复数千言,箴时之阙,纤悉无隐。
皇祐元年春,廷试进士,公为编排官。
上御后庑,手书「博学」二字赐之。
四月,穫后苑,观《三朝宝字训鉴图》于内閤,特旨召公预坐,并赐本如近禁。
公精于治道,每预昼访,占对详尽。
时以京师久阴,诸路大水,上封援《洪范传》「下人有谋之应」,愿深遏恶源,消阴沴,长阳德,言甚切至。
未几,步直张安挟刃埋謻门,欲有诬告,公因事入对,上犹记前章语,慰谕嘉纳,面赐五品服。
是时,安南交趾窥伺边隙,忿争细故。
戎泸蛮啧言,妄有激索。
公以为此必蓄异谋者,将构外患。
请预择守将,亟徙东南重兵,先事制其渐,可以厌服。
后二年,邕管侬智高之变,朝廷经制戎、泸,几数十年方帖然。
其前识远图,补患消难之效,又可见矣。
天子方诹咨眷属,待以不次。
时论亦谓纳言鸣玉,高议庙堂,阶术在前,步武而至矣。
呜呼!
天不俾寿,年止五十七。
其年季冬寝病,某日终于司农之官舍。
讣闻,上为嗟恻,诏录其孤,移恩于次婿张升卿,释褐许州长社县主簿,非常例也。
仲氏方尹京剧,趣办襄事。
明年正月己酉开封汴阳乡,从先公之次隧。
夫人丁氏,故相晋公讳谓之孙某官拱之女,累封苏国夫人,某年月日逝于子舍,合祔公穴。
四男子:协,翰林学士朝议大夫
燮,朝奉大夫通判临江军
和,朝奉郎通判陈州
临,以滑州韦城县主簿卒官。
三女:长婿,奉议郎之邵
次即升卿,今为朝请郎、知泰州
幼,西京军巡判官沈述。
孙男十三人:杲卿宣德郎
东美瀛州防禦推官
朝隐、承事郎,并前进士
鲁望、端己,承务郎
寿朋、德舆、廷硕、宾王、伯言、君鱼、邠老、汝士学进士业。
孙女十人,婿皆士人。
曾孙男女今三十一人。
公风度器识,奥学精艺。
趣尚超俗,文章尔雅。
凡所著述,其科举、应诏之文为士人传诵外,得遗稿,摭为五十卷,名《谏垣集》,故友龙图学士宋公次道叙之详矣。
惟钱氏世自武肃王宅有吴越,方五季纷扰,群雄割据,擅胜兵,僭称号,戕害生聚,毒甚涂炭。
吴越一方,包贡不绝,朝廷策命恩礼如平时。
元帅避贤逊位,有季子之节。
忠懿王最先入朝,蒙邾仪之褒。
弭乱戢兵,恭顺不失,阴德有后,今为信然。
故二家子孙,累叶显赫,近世罕伦。
翰林君继三世罙入之荣,简在圣衷,光昭前烈,而霜露之感,岁时不愆,以谓宰木已拱,而丽牲未建。
以某于公平日从游之旧,朋好尤笃,嘉言美行,皆耳目之闻见。
将图金石之刻,表章门阙之路,以文见属,义不得辞,感旧思贤,托铭叙意。
其辞曰:
钱氏自唐,跨有吴越
属时披纷,群雄僭窃。
惟彼武林,世载纯节。
遘我皇运,首朝帝阙。
吴越五君,东府逡巡。
退栖会稽,贻庆后人。
掌武惟子,二惠惟孙。
贤良方正,父子弟昆。
赫赫仁宗,孳孳求谏。
司徒朅来,大廷利见。
制策五千,篇奏称善。
封章八十,沃心无间。
惟天生德,惟圣知贤。
筌宰契合,药石功宣。
时亨运往,道卷名全
承家有子,嗣德昭前。
德有报矣,神所劳矣。
考室构矣,门闾高读去声矣。
春秋时思,祝宗孝告。
已襚九章,将升四庙。
言瞻乔梓,在汳之阳。
夷山拱其后,京水溢其旁。
谂堪舆之宿兆,非豨韦之能祥。
金石刻兮,过者必下。
积善之裔兮,德音不忘。